一  “宰夫大人，”百夫長盧羽道，“今已查明，卻有一批散神集中在東啟路的一家地下酒吧裏。”

郭勳道：“這些人都是什麽來歷？”

“大多都是老城區的土著，沒什麽正經營生，都是混日子的主。”

“可千萬不能大意，”郭勳道，“這散神裏面沒準就藏著高人，你不就是個例子麽？”

“大人您過獎了，”盧羽道，“屬下之前和這些人多少也有些接觸，確實有那麽三五個會兩下拳腳，都是莽夫之流不足為懼，其他的除了賣粉就是賣肉，沒一個能看得過眼的。”

郭勳道：“除了知道他們的位置，還有其他的消息麽？”

“聽他們當中的一個人說，今晚好像有什麽大人物，要接他們出去開會，還要給他們送金條。”

“大人物？”郭勳道，“什麽樣的大人物？”

盧羽道：“屬下尚未查明，只聽說是從城南來的。”

“今晚就來接人，”郭勳冷笑一聲，“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。”

盧羽一怔：“大人，您知道這事？”

“巴掌大的一塊地方，有什麽事能瞞得過我？”郭勳拿起了高腳杯，倒了一杯紅酒道，“有些人，仗著祖上給他們留了點本錢，還真覺得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，”說著他把紅酒遞給了盧羽，“你現在就去召集人手，今晚咱們一塊去東啟路，會一會這位大人物。”

……

雖然已經到了中午，可北海上的大霧依然沒有退去，擡頭看不見陽光，低頭看不見海面，站在船頭看不見船尾，陳思琪感覺整個人就像泡在了一個濕冷的蒸汽浴室裏。

格蕾絲在旁道：“如果覺得累了我們就回房間，從臉色來看你似乎有暈船的癥狀。”

“沒，沒關系，”陳思琪道，“我想多透透氣。”

經歷了昨晚的事情，格蕾絲態度並沒有任何變化，可陳思琪卻覺得有些局促和尷尬。

“你，一直生活在北海麽？”

“不是。”格蕾絲搖了搖頭。

“那你為什麽來到這個地方呢？”

“因為我的船在這裏，”格蕾絲道，“這是我的工作。”

“你在為誰工作？”

“為了北海的主人。”

“北海……的主人是誰？”

“你不知道麽？”格蕾絲看著陳思琪。

“我，不知道。”

“真的不知道麽？”

“真的不知……”

“好的，我們回房間吧。”

“不是，那個，”陳思琪道，“難道我們不該繼續剛才的的話題麽？”

“剛才什麽話題？”

“就是說，關於北海的主人……”

“北海的主人就是救你那個人。”

“那，救我的那個人又是誰呢？”終於說到重點了，陳思琪睜大了眼睛。

“救你的那個人，”格蕾絲看著陳思琪，緩緩道，“他是北海的主人。”

陳思琪張著嘴看著格蕾絲，半天沒有說話。

她覺得自己的表述沒有問題，但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在交流上出現了如此嚴重的障礙。

“我的意思是說，這個北海的主人他到底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”格蕾絲道，“但我不能告訴你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未經他的允許，我不能提起他的名字，一個字都不能。”

“可這到底是為什麽？”

“沒有為什麽，”格蕾絲道，“時間到了，該回房間了，你要把午餐吃完，否則我會再次使用漏鬥。”

……

祝融站在病床邊，看著正在熟睡的風旭，許是聞到了那股特殊的香味，風旭慢慢睜開了一只眼睛。

“主君……”風旭微微笑道，“恕老臣不能施禮。”

祝融摸了摸風旭的臉頰，問道：“能看得見我麽？”

“能，”風旭點點頭道，“就是兩只眼睛都沒了，也能看得見主君。”

“你個老家夥，”祝融笑道，“兩只眼睛沒了，你拿什麽看？”

“拿心去看，”風旭指了指胸口，“老臣這顆心，認得主君。”

祝融摸了摸風旭那只受傷的眼睛，收去了笑容，半天沒有說話。

風旭道：“主君在想什麽？”

祝融道：“在想是幫你做個遮眼布，還是做一只義眼。”

風旭搖搖頭道：“主君想的不是這些，我聞到了殺氣，主君想要替老臣報仇。”

“難道你不想報仇麽？”

風旭一笑，搖了搖頭。

祝融嘆道：“跟了我幾千年，終究還不是我火族的種。”

“我一直都是火族的種，從跟著您那天起，從這一身老皮老肉，到這一身老骨頭渣子，上上下下都是火族的種，”風旭道，“仇要報，恥要雪，這是咱們火族的做派，我也咽不下這口氣，我也忘不了這個仇，可是這個仇找誰報呢？”

祝融道：“誰傷了你的眼睛，我就找誰去報仇。”

“老臣和南方二宿交手，卻被共工給挖了眼睛，主君不覺得奇怪麽？”

“他為了討好武栩，自然要護著朱雀。”

“難道只是為了護著朱雀麽？”
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知道，有些話主君不愛聽，說多了可能要掉腦袋，”風旭道，“但是主君心裏清楚，共工是來報仇的，為李源報仇，老臣能撿回這條命，已經是萬幸了。”

祝融道：“你也想說是馮雨秋殺了李源？”

“老臣不知道是誰殺了李源，只知道共工把這筆賬算在了咱們頭上，”風旭道，“主君比誰都清楚，共工是個謹慎的人，如果無憑無據，他絕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。”

祝融道：“你也希望我嚴懲馮雨秋，對麽？”

“我不希望主君懲治任何人，我只希望主君多點防備，”風旭道，“有人想要挑起戰爭，我們不害怕戰爭，但是不應該被別人利用。”

祝融默然良久，轉身走了，風旭嘆了口氣，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
……

傍晚，華燈初上，幾個妙齡女郎早早的出現在了路燈下。

一輛黑色汽車停在路邊，放下了車窗，按了兩下喇叭。

沈蓉一笑正要趕過去，卻被另一個女孩搶在了前頭。

“老板，一個人啊？”女孩道。

車裏的人看了看女孩道：“我是來找……”

“來這肯定是為了找伴兒的，”女孩笑道，“你看我怎麽樣，滿意麽？”

“我那個……”

“從A到Z，二十六個字母，樣樣都有，”女孩道，“看你長得這麽帥，價格也好商量，怎麽樣，不想換換口味麽？”

說話間，沈蓉在身後咳嗽了一聲，女孩回過頭，白了沈蓉一眼，繼續和車裏的人聊天。

“哎，你有點眼力價行不，”沈蓉道，“這是我的客人。”

“你的？”女孩笑道，“寫你名字了麽？”

“你新來的吧？”沈蓉道，“用不用我教教你規矩？”

“行啊，你說說看，到底什麽規矩啊？”

“這是我的客人，”沈蓉道，“你現在馬上給我滾蛋，這就是規矩！”

“我還偏不滾蛋，”女孩道，“誰留誰走，得看客人的心情，你要說滿大街都是你的客人，那本姑娘還不得喝西北風啊？”

沈蓉看了看車裏的男人，道：“聽見了麽？她讓你選。”

男人笑道：“這可就讓人為難了，我今天興致還真不錯，要不這樣，你們兩個都上車吧。”

“兩，兩個……”沈蓉一怔。

“兩個好啊，”女孩笑道，“怎麽，你不敢啊？技術上的事，要不要我教教你啊？”

沈蓉沒理女孩，對車裏的男人道，“你確定兩個都要麽？”

男人點點頭道：“試試唄。”

“好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。”

說著，沈蓉上了車，女孩也上了車。看著車子慢慢消失在夜色中，其他的女郎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。

“看見沒，剛才差點打起來。”

“至於麽？就為了這一個客人？”

“你說過了今晚，這客人以後是誰的？”

“那就得看誰的功夫硬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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